2016年3月15日 星期二

蟾蜍要往哪裡去?——好蟾蜍工作室的過去與未來

◎洪姿宇
好蟾蜍工作室的旗幟
攝/陳磬揚

成立好蟾蜍工作室
  
  近幾年在蟾蜍山社區土地爭議出現後,舉凡公聽會、記者會或協調會等,除了居民的身影外,還可以看到一群新生代的社區工作者,他們努力說明、溝通社區的現況和困境。會開完了,東西收一收,社區阿伯阿姨們還熱絡地喊著他們的小名,他們是「好蟾蜍工作室」的成員。

  斗轉星移,地景特殊、飽含歷史痕跡的蟾蜍山, 時至今日已經累積許多不同背景的居民來到此地,好蟾蜍工作室發起人林鼎傑也是八年前( 2008 年)搬到這裡的,一方面為了就讀研究所,另一方面是因為喜好靠山、靠水的都市邊緣地帶。不過最初他與社區居民並沒有太深刻的連結,直到 2010 年底,煥民新村居民陸續搬離蟾蜍山,39 戶人去樓空。2013 年三月,拆房子的工人來了,敲打隔間、拆除門窗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林鼎傑開始思考,39 棟房子,聚落的二分之一夷為平地,巷弄紋理消失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我很難想像那畫面。我就想,如果未來每天回家時看到那塊空地,我應該會責怪自己那時候什麼都沒做吧。」

  林鼎傑於是開始整理、搜尋文史資料,才發現蟾蜍山豐富的過去,也開始尋求外援,和台大城鄉所的學生合作辦起測繪營,紀錄煥民新村空屋的狀況。2013 年五月,林鼎傑號召關心聚落未來發展的各方夥伴組成「好蟾蜍工作室」,希望推動煥民新村建築保留、活化利用,以及維護蟾蜍山聚落文化歷史保存和居民居住權。


與居民的互動和瓶頸

  近三年來,工作室在社區陸續舉辦各種活動,開始接觸居民。不過和外界想像不太一樣的是:林鼎傑並不認為工作室是個傳統社運組織,而是用軟性、生活化的方式在社區內和居民互動。拍紀錄片出身的他選擇以注重感受性、連結居民的方式來進行運動,比如邀請朋友在社區拍片,殺青後在社區廣場架起螢幕,播放社區故事,也在社區廣場設置菜園、架起瓜棚,揪大家來種菜,還辦起一家一菜的活動,讓來自不同地方的居民端出拿手好菜,彼此交流,聯絡感情。他希望透過增加互動的機會,讓居民意識到社區的獨特性,進一步凝聚社區的向心力,期待居民因此能慢慢開始自發投入社區工作。

  但這兩年來,隨著活動愈來愈密集,工作室慢慢發現居民參與、發起社區營造的動力似乎沒有達到工作室的預期,因此也思考或許在文化景觀範圍劃出之後,鼓勵居民多討論社區未來的願景,希望以此帶起行動。另外,工作室面臨的另一難題是居民的參與度有區域差異,相較於地屬台科大的社區東側居民,地屬國有財產署的西側居民比較少參與社區活動,一方面因為社區面臨的急迫危機是東側兩戶居民被台科大提告,工作室的訴求對象自然較優先是台科大,於是關注的議題不同使得前來的人也大多是東側居民;另一方面,西側由於國有財產署讓居民承租土地,因此居民對於不須繳交租金的東側感到不平衡。雖然西側是國有非公用地,暫時沒有開發壓力,而東側現屬台科大的土地是國有公用地,居民有拆遷壓力,但兩邊關注的議題內容不同。在一月十三日文化景觀範圍已確定包含東西兩側後,工作室也期待文化景觀範圍劃定後能夠用更整體性的方式來思考社區的未來,解決目前的瓶頸。


工作室與台科大的衝突與合作

  好蟾蜍工作室在 2013 年以半年時間跟學校溝通破局後,於2014年初將煥民新村提報文化資產,並在 2014 年七月時,由台北市文資委員會將蟾蜍山指定為文化景觀的部分再議。不過2015 年五月在討論文化景觀保存範圍的文資審議會中,校方表示希望蟾蜍山腳下地勢較低平的地方不要劃進保存範圍,以便學校未來開發使用。此言讓工作室認為台科大仍然有意興建大樓,所以八月文化局邀集現場會勘時,工作室在記者會上拿出一張山腳下出現十層樓建物的假想圖,表達如果未來文化景觀保存地前面蓋了一棟大樓,情景將會多麽荒謬。假想圖的出現讓校方相當不滿,由於學校不曾編列經費,當然沒有建築圖,認為工作室有誤導媒體之嫌,林鼎傑也坦承當時操作不夠細膩,應該說明清楚,當天也通知媒體報導時必須標明照片僅為示意圖。

  不過工作室後來透過管道與學校高層見面,強調工作室的立場不在於原樣保留每棟空屋,而在於社區感和山城氛圍的維持,如果在蟾蜍山進行高密度、大尺度的開發,就算保留街道,整體感也會大受影響。工作室建議,校地問題多年無法解決都市計畫「先安置後開發」的要求、訴訟以及觀感的問題,不如就地安置居民,為都市計畫解套。未來劃入文化景觀後,將教學與社區結合,用更有創意的想像活化、使用空屋,還能作為學校相關科系的實作空間,對教學與學校名聲也有助益。在這些概念上他也與校方取得初步共識,2015年九月,社區更進一步得到校方低密度開發的承諾。今年(2016年)一月十三號,台北市文化資產審議委員會終將蟾蜍山聚落、生態區、軍事區、歷史農業區劃入文化景觀範圍保存,使得工作室與校方能夠在更穩固的基礎上續談聚落的未來規劃。




工作室定位與社區展望

  在與社會大眾溝通議題時,工作室選擇側重這裏的文化資產,並將聚落簡單分成三個歷史疊層:日式宿舍群、煥民新村、自立營造戶。雖然這樣的說法有其侷限性,畢竟社區居民組成其實頗複雜,同樣身為蟾蜍山居民的城鄉移民、外籍社群等在這樣的介紹中被省略不提,但是為了讓大眾快速掌握蟾蜍山議題,所以工作室才採取這種溝通模式。林鼎傑說,現在社會大眾需要更多誘因才能認同社區保存,不能只強調居民在這裡住了非常久,還要讓社會明白此地的軍事協防歷史、自然的特殊性,以及農業與水圳的形成脈絡,讓人們走進社區親身體驗,才能更積極認同這個友善的環境。因此工作室自2015年七月開始,舉辦多場自然體驗的活動,以社區內與周遭孩童為對象,帶領他們認識蟾蜍山的生態與人文歷史,並與當地老人家互動,也間接讓許多在附近生活的家長認識到蟾蜍山的特殊性。

  工作室現在也致力蟾蜍山的文化傳承,努力記錄早一輩關於蟾蜍山的記憶。林鼎傑相信,在地脈絡是認識土地最重要的養分,唯有認識土地、感受地方的氛圍,才有可能談論未來社區的發展走向,但這些老一輩的居民可能幾年內就將凋零殆盡,因此他們需要抓緊機會與時間賽跑。


  關於社區內的眉眉角角與居民間的人際網絡,工作室其實是最清楚的。在這層面上,工作室扮演社區與外界的橋樑,如今文化景觀保存區全區劃定,期待蟾蜍山能往社區、教育、生態、歷史等方向發展,彼此互相結合,例如大學教育走入具有歷史脈絡的社區進行實作,生態和社區共存,發展生態聚落等;工作室則擔任引介、動員、溝通的橋樑。希望在各方努力下,這個承載台灣歷史軌跡、小而靜美的山城聚落,能有新的生命和多贏想像。